1937年7月7日,日本军国主义挑起了七七事变,占领了北平。“有侵略就有反抗”,北平人民决不当亡国奴,抗日的烽火燃遍了京郊大地。
在29军退出平津之前,北平学生就在昌平白羊城村举起了抗日的大旗,当地民众称之为“学生兵”;由于臂带红蓝两色的袖章,又称其为“红蓝箍”。这支武装力量自称“抗日国民军”,后称“平西游击队”。
在中共地下党的领导下,8月22日,抗日国民军袭击了位于西城区德胜门外的功德林监狱,营救出唐洛寿、李海涛等一批共产党人和数百名群众,缴获捷克式轻机枪三挺、步枪四十多支、大刀一百多把和一批弹药。此举震惊了日本侵略军,大长了北平人民反侵略斗争的士气。这次袭击,不但夺取了武器,而且扩大了队伍。在这之后,抗日国民军转战平西,在望儿山(今百望山)击落一架日军飞机。日军加强“扫荡”,抗日国民军进入房山地区坚持斗争。八路军挺进平西后,抗日国民军编入八路军序列,成为党领导的抗日武装。平西就像一把钢刀,直刺盘踞北平的日军。
冀东地接伪满洲国和伪蒙疆自治政府,汉奸殷汝耕建立冀东防共自治政府,因此日军一直把冀东视为“确保治安区”。在地下党的领导下,冀东各县相继发动了“大暴动”,建立了以盘山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。
京北山区、京南平原也建立了抗日根据地,抗日军民环阵北平四郊,对城区形成合围之势。但是,战略上的包围不同于战术上的包围。城中的日军异常嚣张,先后进行了多次“强化治安”,试图阻断城中民众和八路军的联系。
在地下党的领导下,北平城区先后建立起许多“点”,有的是华北局城工部、敌工部领导,有的是晋察冀军区领导,有的是军分区领导,解放区的联合县也在北平设“点”。这些“点”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— “坚持长期抗战,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。”
各个“点”,术有专攻。大而言之,有的收集情报,有的保证电台通讯,有的策反伪军,有的采购物资。每个“点”,都有许多故事,都有一段红色的回忆。
西城什刹海地区有个胡同“百花深处”,这个名很雅,令人遐思。胡同西起新街口南大街,东至护国寺东巷。斜向“曲径通幽处”,也就是通向“百花深处”。
百花深处的这个“点”,名为情报站,但主要任务是采购西药和医疗器械,以古玩店“明华斋”为掩护。把古玩店开在小胡同里,今人可能会有所不解,在当时却属正常。什刹海周边地区多王公府邸,系正黄旗驻地。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,北京旗人的上层、下层都“掉了底子”,生活靠“掏老底”,能卖的就卖,有什么卖什么,直卖到家徒四壁。所卖的东西不上档,不好意思到大的古玩店去卖,去了人家也不收。在这种情况下,小胡同中就出现了许多小古玩店,你卖什么,我就收什么,卖主等米下锅,“给俩就行”。
明华斋的“店主”叫叶少青,负责具体工作。他的上级叫黄浩,有家世背景。民国初年,黄浩就读于广州光华医学院,系学生领袖,积极参加反对袁世凯称帝的斗争,被捕入狱,被判了死刑,时年不满二十岁。光华医学院为此四处奔走。恰遇法院院长的母亲患重病,经光华医学院附属医院抢救转危为安。为报答救母之恩,法院院长把这个案子的执行压了下来。此时政局大变,蔡锷潜回云南后组织护国军北伐,一路兵出贵阳,一路兵出广西。广西军阀陆荣廷、莫荣新宣布独立,归入护国军序列,挥军进入广东,讨伐袁世凯的铁杆—广东督军龙觐光。龙觐光见大势已去,逃往天津小站。黄浩在锣鼓声中回到光华医学院,完成了学业。
在这之后,黄浩积极参加护法战争和五卅运动。1927年加入共产党后,辗转来到北京,和妻子在前门西河沿开了一家小诊所。后又在德内大街办了一家绣花厂,由广东引进机器,大大提高了效率,经营得有声有色,成为京城有影响的工商业者。
附近的崇慈小学系教会所办,校舍急需维修,黄浩慷慨解囊。此举得到了教内民众的尊重,被推为崇慈小学校长、新街口基督堂的长老。黄浩的这两个身份,对日后从事的抗日工作很有帮助,从更高的层次上掩护了百花深处的“明华斋”。
1937年5月,四十二岁的黄浩和一批爱国学生一起奔赴延安,在陕西三原县见到了彭德怀,彭德怀为他题字“坚持抗战到底”。七七事变后,党组织安排黄浩返回北平,利用校长、长老的身份领导明华斋。
当时,由于日伪采取全面封锁政策,层层禁购、禁运,晋察冀根据地急需药品和医疗器械。黄浩利用教会的关系,从协和、同仁、道济等医院分别购入,积少成多。这些宝贵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在各种“古董”掩护下,汇集到明华斋,然后再由交通员运送到冀中军分区。
明华斋入货、出货是正常现象,药品和医疗器械混在其中,不会引起日伪的注意。内线安排出城,外线在城外接货。进入根据地的渠道有好几条:妙峰山线、潭柘寺线、良乡线、涿州线等等。跑交通的轻车熟路,保障了根据地的供给。日伪千方百计地想切断这些渠道,但魔高一尺,道高一丈,其阴谋一直未能得逞。
明华斋旧址(图源网络) 在一次突发事件中,地下党的一部电台遭日伪破坏,一些同志的身份暴露,党组织火速通知黄浩、叶少青转移。此时明华斋的医疗器械已运至燕京大学,只存有一批消炎药、麻醉药,这些药都是救命的药,得转移出去。可是拉货的车迟迟未到,黄浩当机立断,用大包装上消炎药和麻醉药,让叶少青提着大包先走。叶少青走后,黄浩虽然松了一口气,但剩下的止痛药、退烧药也不能丢弃。黄浩装满了一个柳条箱,刚要出门,来了一个“出货”的。这人骑着自行车,看来是急等用钱,进门后自行报价,价格很低,还直说“您帮帮忙”。黄浩急着要走,自然成交。看到这个出货的骑着自行车,黄浩灵机一动,说“你也帮个忙,借你的自行车,把我这个箱子拉到电车站”。出货的满口答应,黄浩锁上门,就和他奔向胡同西口,出胡同口没几步,就见一群黑狗(伪警察)、灰狗(侦缉队)乱哄哄地拥进了胡同。黄浩心里一惊:好险!再晚走五分钟就撞上了。 时下,百花深处这条胡同里还有几家“老住户”。佟老先生九十多岁了,每当和人说起明华斋时,依然记忆犹新。时光荏苒,物是人非,惟愿这里的红色故事能永远流传下去。